父母资助子女购房法律问题浅析 | 耀时原创

父母资助子女购房法律问题浅析 | 耀时原创

戴蔚 

在中国目前的现实国情下，年轻人购买自己第一套房屋时多多少少总会向父母求助。但因为种种原因，很少有父母会在此过程中与子女签署书面协议，明确资助款项的性质。在双方都模棱两可的态度里，一些矛盾的种子便埋下了。当双方出现隔阂或父母急需用钱时，这种经济矛盾就会急速爆发。父母出的钱到底是赠与还是借款？子女需不需要偿还？

首先，我们来看下相关法律规定。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婚姻家庭编的解释（一）第二十九条（以下简称“29条”）规定，当事人结婚前，父母为双方购置房屋出资的，该出资应当认定为对自己子女个人的赠与，但父母明确表示赠与双方的除外。当事人结婚后，父母为双方购置房屋出资的，依照约定处理；没有约定或者约定不明确的，按照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二条第一款第四项规定的原则处理。

这条规定看似清晰，但是在实践中存在不同理解，主要可分为以下三种：

第一种：默认赠与，除非另有约定。即部分法院认为，如果父母没有和子女明确约定其出资性质是借款，则直接推定这笔款项是父母赠与子女。如果后续父母主张其出资款系借款，要求子女返还，则需要承担对借款事实的举证责任，否则很难胜诉。

判决原文：（2021）浙07民终4228号“林某与胡某系母子关系，从我国现实国情来看，当子女缺乏经济能力，无法独立负担买房购车费用时，父母基于亲情往往自愿出资给予帮助，用于改善子女居住生活条件。本案中双方未对本案款项性质进行约定，林某也一直未向胡某、李某主张归还借款，直至胡某、李某进入离婚诉讼程序，据此认定本案款项系胡某、李某向林某的借款有悖常理。”

第二种：综合判断确定款项性质。部分法院认为此条规定的重点是解决夫妻双方离婚时，对于父母赠与财产的分割处理问题，前提是父母的出资款已经可以被明确视为赠与性质，否则不能直接适用本条规定。而出资款到底是借款还是赠与，则需要围绕双方真实意思表示、沟通记录、经济差异、家庭构成、当地风俗习惯等等综合判定。

判决原文：（2022）湘02民终149号“亲属之间基于亲情的相互扶持而出资，不出具欠条或补借条的情形较为普遍，故不能因当时未出具欠条而否认借贷的事实。……故父母的出资行为的性质未明确约定时，不能径直认定为赠与，应依据债法的规定，结合出资人与接受人的意思表示、付款用途及其他证据综合评判。”

第三种：默认借款，子女需对赠与事实举证。此种观点认为，接受父母资助购房的子女一般均已成年，父母无需继续承担养育义务。动辄数十上百万的购房款如直接视为赠与子女，对于大众家庭来说，容易将年迈的父母置于道德凝视和经济困窘之境地，所以推定这笔款项系父母临时借给子女。如子女主张无需返还，则应当承担举证责任证明赠与事实。

判决原文: （2022）甘05民终416号“父母出资之时未有明确表示出资系赠与的情况下，基于父母应负养育义务的时限，应予认定该出资款为对儿女的临时性资金出借，目的在于帮助儿女渡过经济困窘期，儿女理应负担偿还义务，如此方能保障父母自身权益，并避免儿女买房而反使父母陷于经济困窘之境地，此亦为敬老之应有道义。”

综合上述理解，笔者较为偏向第二种，即对该笔款项性质不做事先推定，以当事人真实意思表示为中心，综合各方面因素判定款项性质。原因是笔者认为中国家庭的很多内部决策均充满了传统文化独特的习性，在长久的大家长制风气以及隐晦含蓄的沟通方式影响下，父母和子女很难就借钱、还钱的事情进行严肃认真的约定或协商。简单来说，在“成家立业”观念的期许下，中国父母确实多数均自愿对成年子女进行经济协助，前述观点中第一种观点形成的理由即出于此。但笔者同时认为，大部分中国父母对子女进行资助时，出于家庭亲密度和大家长“尊严”的考虑，很少会直接明确告知子女该笔款项是借款，需要限期偿还，但也不能因此推定这种“自愿”就等同于赠与和不求回报。所以，笔者认为，综合各类因素对出资款项性质做出判定后，再适用29条之规定解决夫妻财产纠纷，是平衡各方权利义务的最佳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