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问题之股东出资加速到期

执行问题之股东出资加速到期

戴蔚

前段时间，作为全国知名的生鲜O2O电商平台，每日优鲜的负面舆情闹得满城风雨。2022年7月28日，每日优鲜在全国范围内关停“30分钟极速达”业务，公司突然被曝面临“解散危机”。究其原因，公司表示系因“未收入潜在投资方的资金”，简单来说，可理解为资金链出了严重的问题。

上述事件发生前后，每日优鲜被大量的供应商欠款追讨诉讼缠身。本所恰好代理了其中一家供应商，该供应商主要向每日优鲜供应日用百货，起诉时已经被拖欠150余万元货款。基于每日优鲜的情况，本所代理后，先是与对方进行了多轮协商，力求尽快调解拿到生效文书，但在基本达成一致调解意见后，每日优鲜却因为大量的调解书支付义务届期，不得不放缓调解节奏。最终，为避免夜长梦多，我方选择停止调解，尽快拿到一审判决书，基本支持了我方诉请。

判决书生效后，双方均没有上诉，但是客户如何执行回款却成大问题。鉴于代理已经结束，我们只能给客户提出恳切建议。尽管客户当时尚受疫情封控影响行动不便，但我们还是建议客户在判决生效、履行期届满后及时提出强制执行申请。在债权人众多的情况下，及时行动肯定更为有利，此外，及时拿到强制执行的结果，还会对另一条回款途径产生影响：主张股东出资的加速到期。

一、何为股东出资加速到期

《公司法》确立的注册资本认缴制给予了股东出资的期限利益，即可以选择在未来某一确定时间对认缴资本进行实缴。那么随之而来就有了一个问题，当公司对外欠款无法偿还、但尚未破产时，债权人能否“刺破公司面纱”直接要求股东提前缴纳未实缴的资本金，用以承担公司债务呢？

最高院在《全国法院民商事审判工作会议纪要》（下称“《九民纪要》”）第 6 条对该问题进行了明确。最高院认为，法院应对“股东出资加速到期”持审慎的态度，即原则上应保护股东出资的期限利益，仅在两个例外的情况下，支持债权人要求未届出资期限的股东对公司未能清偿的债务承担补充赔偿责任：例外情形一是“穷尽执行措施无财产可供执行，已具备破产原因，但不申请破产的”；例外情形二是“在公司债务产生后，公司股东（大）会决议或以其他方式延长股东出资期限的”。本文将通过实际办理的案件，对例外情形一的适用进行讲解。

二、如何构建股东出资加速到期的条件

比起例外情形二中针对债权发生日期、出资期限修订等进行举证的思路，单看例外情形一的描述，则很难直观的看出需要如何罗列证据。此时我们就要提到文章开头，建议客户尽快提起强制执行的事情。

根据司法实践及判例检索，目前最为常见的可以认定公司“已具备破产原因”的事由，就是申请强制执行后因无财产可供执行而终结本次执行。在本所实际办理的案件中，同样是适用该理由获得了法院支持。该类裁判中，法院直接以无财产可供执行认定公司已具备破产条件。所以，文章开头建议客户尽快申请强制执行，也是为未来要求每日优鲜股东承担补充清偿责任铺路。

但是，实践中也存在部分法院有着更为审慎的做法，要求债权人举证公司存在其他情形，综合证明该公司已经实质破产。这种裁判认为，即便穷尽执行措施，存在法院终结执行的情形，法院仍需审核其他因素和证据，如资产负债表、审计报告、资产评估报告等，综合判断公司是否“具备破产原因”；若股东能举证证明公司并不符合破产情形的，股东的出资亦不应当加速到期。所以，在这种裁判思路下，债权人尚需对公司“资不抵债”这一事实承担更多的举证责任，如在每日优鲜案件中，债权人就可以收集每日优鲜的涉诉情况，统计涉诉数量及涉诉金额，或在每日优鲜年报中查询资产负债数据认定其资不抵债。

三、如何提出股东出资加速到期

根据《九民纪要》第 6 条，当例外情形发生时，债权人可以“请求未届出资期限的股东在未出资范围内对公司不能清偿的债务承担补充赔偿责任的”。那么如何请求？在何种程序中请求？

在本所办理的案件中，我们先是代表债权人对公司提起了诉讼，拿到生效文书后申请了强制执行。在执行程序中，执行法官告知我们公司已无财产可供执行，只能出具终本裁定。我们同时考虑了两种做法：一是直接在执行程序中追加公司股东为被执行人，二是在拿到终本裁定后，向股东提起损害公司债权人利益责任之诉。但在查询相关案例后，我们发现第一种做法被驳回的可能性很大，因大部分法院均认为股东出资是否应当加速到期，需要进行实体审理，不宜在执行案件中直接认定。在执行法官同样持前述观点的情况下，我们最终选择了第二种方法，并得到了法院支持。

不过，除了上述方法外，我们也找到了另一种途径，即在起诉公司时就将公司股东一并列为被告，要求其在公司无法清偿的债务范围内承担补充赔偿责任，这样就可以一次性解决问题。不过这种诉请对于当事人的举证责任较重，当事人需要在起诉时有明确证据证明股东已符合加速到期的例外情形。比如，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下落不明，账册丢失，公司早已停止经营，或公司在另案中已经存在终结本次执行的裁定等。

综上，债权人追索公司债务时，可多方面收集公司各类财务、诉讼情况，注意股东出资义务的履行及公司章程的变更，必要时利用股东出资加速到期制度，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